导语：我始终认为：管理需要更多实证。否则，你会发现管理总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媳妇出来大道理。拿头脑风暴这件事来说，我们一直信奉的一则金科玉律是：在头脑风暴会上，不要对想法的质量做评判，否则，会影响头脑风暴会议的产出质量。这一理念被信奉了几十年之久。但这真的正确吗？我们不妨来读读麻省理工大学副教授贾里德·库汉（Jared R. Curhan）及其同事的最新研究。或许，这有助于帮你找到过往头脑风暴质量低下的一些原因。
一、头脑风暴的“金科玉律”
任何参加过集体头脑风暴会议的人都知道，头脑风暴会有一条金科玉律：关注数量，而非质量。头脑风暴会倡导，即便对那些听上去十分牵强和古怪的想法，也要持开放态度。最重要的是，不要批评。
头脑风暴的这一原则，是由亚历克斯·奥斯本(Alex Osborn)于20世纪40年代后期提出的，他被称为头脑风暴的非官方教父。奥斯本认为，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创造力，头脑风暴应该是自由的、非评论性的，这一点得到了众多研究的支持。他说：
“创造力是一朵娇嫩的花朵，赞美让它绽放，而批评则会把它扼杀在萌芽状态。”
二、对头脑风暴金科玉律的质疑
然而，也有一些研究对奥斯本的“不批评”原则提出了质疑。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批评在一些场景中也会提高创造力和想象力。要求参与者在头脑风暴中不对想法质量做判断的做法，实际上可能会扼杀自由思考和表达。
那么，批评到底是有助于，还是有碍于头脑风暴的创造性呢？
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专门从事工作及组织研究的副教授贾里德·库汉(Jared R. Curhan)及其同事塔蒂亚娜·拉布佐娃(Tatiana Labuzova)、阿迪蒂·梅塔(Aditi Mehta)对此做了一个研究，试图解开这个争端。
答案是：这取决于头脑风暴的现场氛围是合作性还是竞争性。
几位研究者进行了一个现场实验，他们评估了在波士顿附近一个有争议的城市重建项目中与利益相关者举行的100次集体头脑风暴会议。在一半的会议中，主持人不鼓励批评，而在另一半的会议中,主持人鼓励参与者在产生想法时进行批评。研究发现，禁止批评和鼓励批评的效果差异很大，这取决于头脑风暴的氛围是合作氛围还是竞争氛围。
三、在合作性环境中批评可以提高创造力
实验中，一半的头脑风暴小组被告知，所有想法，无论可行性如何，都将被提交给规划委员会。这些导引性指令培育了一种合作氛围。在这样的环境中，不仅产生了更多的想法，而且想法也更有创造性。换言之，当头脑风暴环境是合作的——这意味着团队成员的目标是一致的——批评实际上会激发创造力。
四、在竞争环境中批评会降低创造力
而另一半的头脑风暴小组被告知：他们必须选出小组成员的最佳想法，这创造了一个竞争性环境。研究发现：在这些小组中鼓励批评，产生的想法数量较少，创造性也较低。正如我们过去一直秉持的观点那样：评价会影响头脑风暴的质量。
这一发现表明：如果团队或任务是竞争性的，批评确实会对创造力产生负面影响。这主要是因为批评在这种场景中会被解释为具有针对性，进而引发团队内冲突。
五、头脑风暴的现场氛围很重要
即使保持批评的措辞不变，头脑风暴的现场氛围同样重要。虽然人们对批评和负面反馈的措辞给予了很大关注，但在后续研究中发现：批评，无论是在合作性环境中还是竞争性环境中，实际上都具有很大的影响。在几位研究者的实验中，他们使用了一个劳动谈判场景。参与者总是扮演工会成员与管理层谈判的角色，他们收到的批评总是一样的：“这个想法没有任何意义。”之所以选择这个说法，是因为这句话具有模糊性。它在某些场景中会给人以建设性的印象，比如“请详细说明”，而在另外一些场景中会被认为很伤人，比如“这是个愚蠢的想法。
研究发现，环境影响了参与者如何看待措辞相同的批评。当批评来自同一“工会成员”——这意味着是在合作环境中——时，批评会被建设性地解释为前者，并激发更大的创造力。相反，当批评来自“管理”——竞争性环境——时，同样的批评话语则被解读为后者，导致创造力下降。
六、若练神功，引刀自宫
曾经，在一次OKR分享会上，我强调开展OKR很重要的两个环节，是要开好OKR共创会和OKR复盘会。一位正在实践OKR的企业朋友现场表示很苦恼，他发现大家在OKR共创会和OKR复盘会上提出想法的质量并不高。之后我得知：他们的OKR会用于考核。这一实证研究或许会给我们为什么会这样的一些启发，在召开头脑风暴会议时，营造出合作性环境非常重要，这直接决定了头脑风暴会议产出点子的数量和质量。如果OKR要应用于评价，它事实上就是在营造“竞争性”环境，按照麻省理工大学的上述研究发现，它确实会导致这一结果。
因此，管理者如果试图提升头脑风暴的质量，就必须改变这一基本假设，否则，共创和复盘会变成是能说会道者在演戏。管理者应该记住，奥斯本关于批评会影响头脑风暴质量的说法，只对了一半：
- 在某些情况下，批评会使创造力这朵“娇嫩的花”枯萎。
- 但在另外一些情形下，它却会播下更多新思想的种子。
金庸先生的武侠名著《笑傲江湖》中有一个武林秘籍《葵花宝典》，在这部武林秘籍的开篇写着一句警示语：“若练神功，引刀自宫”。这同样适用于OKR共创、OKR复盘等头脑风暴环节：
如果我们希望在这些环节中有更深刻的发现，我们也需要先“引刀自宫”，抛弃我们将OKR应用于考核的惯常想法、和做法，让OKR回归目标管理本身。
(说明：本文头脑风暴核心发现来源：MIT Sloan Management Review 2022 Summer）